錦瑟當歸

晚上七點,上海世貿大廈的下班時間早早過去,昔日裡熱鬧非凡的辦公樓裡,

只剩下幾盞孤零零的燈光。

  空曠的辦公樓裡,只聽見窸窸窣窣的敲鍵盤聲。極速的鍵盤聲透露著加班員

工急切的心情,大概是想早點回家吧。回到妻兒的身邊,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已然

是這個時代大多數奮鬥青年的終生夢想。

  人來人往,加班族常有,但是依舊忙碌於加班的老總不常有。

  在世貿大廈的某一層樓內,沿著桌椅的擺放佈局,最裡面那一間最大最顯眼

的自然是某個公司老總的辦公室。

  此時,從屋外看不見那辦公室內究竟是什麼個情況。百葉窗被人粗暴地拉上,

牆角那一抹被夾在其中的植物綠葉彰顯著這棟隔間的主人糟糕的心情。

  此刻,倘若有員工看到總裁辦公室內部的話,定會大吃一驚。

  往常乾淨整潔的辦公室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淩亂,糟蹋。

  究竟是誰敢這麼囂張?

  那屋內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強人蔣安邦,今年已經滿39,一隻腳邁向了40的大門。在外人看來,事

業家庭已然是人生贏家的他,正面臨著將近40年以來最大的挑戰——中年危機。

  透過百葉窗,將目光投放其內,由於沒有開燈,烏漆墨黑的80平的房間內,

那一閃一閃的紅星格外耀眼。

  「咳咳咳……」

  蔣安邦自己也不忘了距離上次戒煙有多久了,久到這回準備抽根煙竟然還被

嗆到了好多次。記得剛結婚那會,蔣安邦的妻子易知難同蔣安邦協定好,備孕期

間不準抽煙,不然對寶寶不好。

  那個時候,蔣安邦和易知難的事業剛剛有了起色。蔣安邦其實不太贊成現在

要個孩子,但是他寵他的女人,他以為他的女人喜歡娃娃,那就養一個唄。大不

了到時候他蔣安邦自己努力養一家三口還是沒問題的。

  就這樣,蔣安邦稀裡糊塗的被易知難忽悠了。到如今,十年彈指一揮間,孩

子沒見個影,煙反而戒了下來。

  「咳咳……咳咳咳……」

  人們說,抽煙的男人都有傷痛,換言之也就是有傷痛的男人才喜歡抽煙或者

抽煙始於傷痛。那麼抽煙的男人就應該是涅磐的的鳳凰,在陣痛,撕裂,呐喊中

重生。選擇了抽煙,大概也就選擇了這種毀滅的淒美。

  滋……滋……

  劃開火柴的聲音在封閉的房間內格外響亮。

  又點燃了一隻煙,男人沈浸在淡藍色的煙霧中,是那麼的迷茫,那麼的無助,

那麼的悲情。細細看去抽煙男人的眼角似乎有一滴潮濕的晶瑩。

  十四年前,也就是1993年9月9日,那天天還沒亮,排隊的戀人早早就

在民政局等候多時。約莫十點一刻,研三的蔣安邦和剛步入大四的易知難扯了證。

  興許是應了那句老話,戀愛中的情侶智商為零。哪怕如他們這般強悍的創業

者,還是選擇了閃婚。那個年代還不流行「閃婚」這一說法。守舊的親朋好友甚

至都勸道不要這麼急,你們還年輕等等。

  可是,既然喜歡了,那不就應該在一起嗎?

  後來,一對紅本本擺在大家面前。既然如此了,周遭的一圈人也只好其樂融

融,開始替他們二人鋪張婚事、酒席以及蜜月等等的建議。

  當然了,最開心的當然還是那天的主角——蔣安邦和易知難。

  長久以來,他們倆給人的形象就是雷厲風行,是強人。僅僅是大一的易知難

居然就敢跟著快要畢業的蔣安邦一起創業。要知道,當時女方也才17歲,而當

時的社會更是處在風雲莫測的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

  張愛玲曾說過,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

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正巧趕上了,那也沒有什麼別的可說,

唯有輕輕問一句:「哦,你也在這裡嗎?」

  幸運如他們,無條件的信任與默契,讓彼此攜手度過了18個年頭。這其中

的辛酸溢於言表,在外人看來,自然只有一串串長長的稱呼以及羨慕嫉妒恨的眼

神。

  可現在,原計劃本應該在美國進行商務談判的蔣安邦,此刻卻獨自一人坐在

公司辦公室內,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煙,透過層層煙霧,那雙炯炯有神的丹鳳眼

裡不停地閃爍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今天早上,蔣安邦故意跟妻子打了一通電話,大致意思就是自己這邊工作進

展順利,讓她放心。

  聽到手機那端,妻子欲言又止的回音,他就忍不住想笑。

  今天是2007年9月9日,蔣安邦並沒有忘記這個重要的日子,每年都是

如此,今年也一樣。

  他玩心大發,想著去跟妻子開個玩笑,故意營造自己因為工作繁忙忘了十四

周年紀念日。實則不然,早在前幾天,他日夜加班,想著的便是提前一天完成行

程表上這一趟美國之行。

  事實上,蔣安邦也做到了。

  美國和中國時差大約12個小時,蔣安邦在上機前給妻子打的這一通電話,

等到他本人平安抵達上海虹橋機場的時候,恰好是北京時間2007年9月9日

上午八點整。

  一切都是按照蔣安邦的計畫順利進行著,直到給妻子一個驚喜——他蔣安邦

依然愛她易知難,十八年前如此,十八年後依舊。

  這天上午是空出來的,難得的個人消遣時間。

  蔣安邦在差遣下屬準備禮物的同時,他準備去郊區打打高爾夫球。

  約莫40分鐘,蔣安邦就從上海虹橋機場自駕到了上海佘山國際高爾夫俱樂

部門口。下了車,他手中的鑰匙拋給了門童,扶了扶眼鏡框,嘴角彎彎翹起,哼

著小曲,大步走了進去。

  陽光明媚,綠草如茵,秋風吹得人臉上說不出的舒坦。

  這是有多久了,好久沒這麼舒坦,蔣安邦自己下意識的感覺到了愉悅的情緒

在心中飄蕩著。

  長期以來繃緊的神經,皺起的法令紋,炯炯有神的雙目,這些都讓蔣安邦有

了強大氣場的同時,也有了沈重的負荷。興許是打高爾夫,興許是周年紀念日,

興許是心中的那個她,種種因素使得蔣安邦揮桿打球的姿勢都那麼飄逸,哪怕不

標準又有何妨。

  上海佘山國際高爾夫俱樂部坐落於上海松江佘山國家旅遊度假區,總佔地面

積2200畝,其中1700畝為18洞72桿國際錦標級高爾夫球場,由N

  諾大的球場裡,如果由上而下俯瞰整個區域,依稀只能看到少部分原點在走

動,亦或著驅車前往下一個地點。

  如果此刻將俯瞰的區域慢慢的放大,放大,再放大。這座森林丘陵原生態高

爾夫球場的某些角落裡會有兩個,甚至多個似人形的黑影糾纏在一起。

  草坪上,溪流邊,岩石上,森林裡等等,倘若能夠如上帝視角般望去,定是

別有一番風味。

  此刻,上午九點四十左右,蔣安邦正盡情地揮向第六洞,然後獨自一人向落

球點走去。

  在那裡,他看見了兩個人正在旁邊揮桿. 恰好其中一人他認識,是他的大學

同學林勁松。

  於是,蔣安邦徑直向那兩人走去,準備打聲招呼。

  蔣安邦看到他的大學同學此刻正享受著當一名教練的樂趣——視野中的一男

一女,男子正拿從後面伸開雙臂,落在年輕女子的雙手上。女子隨著男人的牽引,

拿起球桿,擺好姿勢,只聽「砰」的一聲,球桿打到了地上,球沒打出去。女子

又打了三次,還是沒打出去。最後一打,總算出去了。

  蔣安邦這下就樂了,沒想到這個林勁松居然好這一口。

  「哈哈,阿薇,你看你這個姿勢,哪裡像是打高爾夫,反倒是像在刨地。」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蔣安邦聽到兩人在那裡嬉戲打鬧的趣談,也就朝著二

人招了招手。

  而當事人應聲嚇了一跳,回頭看了一眼,男人倒是沒什麼外在的波動,反而

身旁嬌俏玲瓏的女伴立馬嬌羞地撲在男人懷裡,細膩白皙的纖嫩小手緊緊摟著男

人的後背,下身超短百褶白色裙擺搭配著細長的白玉脂般的細腿在草地上來回挪

動,一時之間竟不敢說話,似偷腥的貓被人發現了的神態,讓人忍俊不禁。

  蔣安邦走到近處時,濃眉大眼也不由自主的被這女子的倩背所勾引。

  女人上身穿著的修身白色T恤內裡若隱若現,恰到好處地看到紅色蕾絲Br

a,透過擺動的雙臂,甚至能看到一絲露出來的紅色蕾絲花邊,隱約間可見性感

胸罩的縷紋。

  「咳咳……」

  林勁松突然響起的咳嗽聲,打斷了蔣安邦的觀摩。

  作為老司機,他也不至於會感到害羞,甚至於臉紅。蔣安邦很平靜的與對方

聊了聊,套了下交情,約了改天再聚聚後,林勁松就扔下蔣安邦,摟著懷裡嬌小

的年輕女子,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

  想到今天晚上要給老婆一個驚喜,蔣安邦今天心情那是特別好,也就不計較

他這老色鬼般的大學同學。只不過剛剛自己微微失態,倒是很不應該的。

  多年來,蔣安邦創業生涯中,無論從最初的無人問津,還是到後來難以計數

的年輕貌美的女子千裏邀約,他都是一一回絕。原因無他,他已經結婚了。原則

性是一方面的,感情也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大概是事業還是更加重要一些。

  很多的成功人士,在人生的青蔥歲月,就面臨一個選擇——愛情還是事業。

成功的人也不能免俗,大多數是先事業後愛情,往往到最後彼此相中的更多的卻

是利益。

  先愛情後事業,都說女人是男人的英雄塚,多少男人最終沒能自律,倒在女

人的石榴裙下。

  蔣安邦在他的人生十字路口面前,他倒是灑脫,因為他愛情事業都選了!

  成功的人,特別是將要成功的人,會對自己特別自信,無論是誰,無論何事,

蔣安邦也不例外。

  想到這裡,他有想起了一些囧事,記得當初投懷送抱好幾次被自己拒之門外

以後,圈子裡的人都傳出自己是gay的謠言。

  蔣安邦沒有想著如何去闢謠,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兒女情長對於他

來說,一個就足夠了。

  搖了搖頭,蔣安邦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他眺望著林勁松遠去的方向——

不是擊球的方向,反倒是更加偏僻了——他笑了笑,這個老林啊,虧他還是心理

學教授,成天亂搞自己的學生,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遲早要大事的。

  轉過身來,蔣安邦準備繼續自己的獨樂樂,卻發現碰到老林後,心態發生了

微妙的變化。他看著手中的高爾夫球桿,盯著眼前的小白球,又回想了會之前的

偶遇,頓時索然無味興致全無。

  是的,他想念家中的妻子了。

  蔣安邦一腳踢開旁邊的高爾夫球,一手隨意拿著球桿,邊走邊掏出了手機,

準備給自己的妻子再打一通電話——好久沒這麼無聊了,他想再戲弄戲弄妻子。

  嘟……

  嘟……

  嘟嘟嘟……

  看了看自己的手機螢幕,蔣安邦有些奇怪,怎麼妻子沒接電話,於是又撥了

一個電話過去。

  嘟……

  嘟……

  嘟嘟嘟……

  此刻的蔣安邦,將球桿扔在旁邊,絲毫不顧形象,逕直坐在了地上。

  沾染到清芬土壤的黑色棒球帽,隨意放置翠綠草坪的太陽眼鏡,鬆開了一個

紐扣的POLO衫領口等等都暗示著眼前它們的主人心情似乎不太好。

  蔣安邦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就是不喜歡。倘若是往

常,他可能會做好溝通工作,確保團隊效率都是線上的。而今天,他似乎有些放

縱自己,沈迷於這種幼稚的遊戲,變得有些淘氣——那就繼續打電話唄。

  嘟……

  嘟……

                ◇◇◇

  接通了!蔣安邦此刻宛如得到糖果般的小孩子,愁眉苦臉的臉面逐漸舒開,

喜笑顏開。

  嘟嘟嘟……

  正當蔣安邦將左手上的手機螢幕貼在臉頰旁,準備和妻子吐槽的時候,電話

再一次掛斷了。

  他額頭上的青筋突了突,兩條劍眉微微往上一翹,左手五指緊緊扣住手中的

手機顯示幕,怔怔地發了一會呆。

  陽光明媚,綠草如茵,秋風吹得人臉上說不出的舒坦,可此時蔣安邦心情有

些不太開心。

  妻子這是怎麼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他想了想,一邊拿起手機準備查查老婆的具體位置,一邊朝著高爾夫球場門

口走去,準備立馬回家去看看。

  記得好幾次了,因為早出晚歸,又是喝酒吃飯又是夜總會的,那時候恰好妻

子懷孕了。

  懷孕的女人脾氣捉摸不定,甚至於發火都是無名火,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安全感是一個很微妙的東西,隨著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妻子易知難對蔣安

邦的無名火越來越頻繁了。

  弄得後來蔣安邦好說歹說,為了下軍令狀,甚至夫妻雙方弄了一個彼此即時

定位系統,確保彼此即時知道彼此的位置。

  正所謂因果迴圈報應不爽。蔣安邦一直以為是那幾個投懷送抱的女人故意造

謠自己性無能,其實恰恰相反,有好幾次他的妻子挺著個肚子,通過這個定位系

統,偷偷去了他的所在地——蔣安邦獨自一人在那抽著煙。

  夜總會某包間內,一群人在客房裡啪啪啪的聲音都能傳到門外去了,而她家

男人居然能夠獨自一人在外面唱歌抽煙。若不是她對她老公知根知底,恐怕還鬧

出了性無能的笑話。

  有一次,她在和閨蜜和下午茶的時候,正好談到這方面,一時說漏嘴,結果

一傳十,十傳百。

                叮——

  蔣安邦陡然停止了急行的雙腿——手機傳來的訊號,顯示另一個手機居然也

在上海佘山國際高爾夫俱樂部!

  信號顯示的方向和他目前離開的方向恰恰相反,蔣安邦微微錯愕,一時有些

沒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一閃一閃地小黑點,蔣安邦擺動著雙腿,一步一步向著目的地前進,只

是這一次的行程似乎稍顯狼狽,沒有一絲瀟灑。

  蔣安邦早有所聞,這間高爾夫球場是多功能會所,有許多未公開,卻可以自

己探尋的趣味。一些興趣寬廣、荷爾蒙分泌旺盛的男男女女慕名而來,偶爾會來

到這裡尋找著機會。

  性欲是人的本能,而人也可以通過它找尋自己的方向。有的人為了錢,有的

人為了性,然而對於某些人而言,女人是象徵,也是附屬品,通過她們進行的交

流溝通反而是整合手中資源的重要途徑之一。

  在尋求事業上的一步步突破,我們的蔣安邦先生就是後者。

  跨越整齊的大路,越過綠茵草坪,走入一片茂密小樹林,啪——在林間疾馳

的蔣安邦沒有留意到腳下的小水坑,右腳穿著的白色球鞋猛地一下踩了上去——

頓時一片狼藉。

  蔣安邦的心情很糟,糟到此刻他都能忽略掉他的完美主義,左手死死扣住的

手機螢幕上顯示著兩個黑點越來越近,他的心也愈加不安了起來。

  人工移植的樹木間距不算太大,逐漸成長的過程中,高大的樹木早已將陽光

隔絕了絕大部分。

  當蔣安邦走出小樹林,天空中的太陽格外的晃眼。他下意識用手擋了擋眼睛,

瞇著眼看了看眼前的手機螢幕——兩個黑點即將重合——他的妻子應該就在附近!

  人呢?正當蔣安邦四處張望的時候,茂密的小樹林前方一條河水旁的岩石處

傳來一男一女的竊竊私語,哪怕是壓低了聲線,哪怕是在戶外,蔣安邦依然能夠

聽出來妻子那婉轉動人的嗓音。

  躊躇中,蔣安邦下意識順聲望去,在靠近他這一邊的某塊岩石處,在他稍微

往前走了幾步,他看到了妻子的側臉!

  

                        第一章:蔣安邦(下)

  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回想起剛剛眼前浮現的畫面,今天的一切是多麼的嘲諷,而自己簡直就是一

個小醜!

  猛地一下,蔣安邦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他想大聲叫出來,因

為很痛很痛,痛到刻骨銘心。

  驚慌失措之余,蔣安邦沒站穩,腳底弄出了些許聲響。緊接著,他立馬轉身

躲在粗壯的大樹身後,就像電視劇裡面被甩的瑪麗蘇一樣捂著自己的嘴,年近4

0的他滿臉褶皺,此刻更是不堪直視。

  一滴水無聲的滴落在林間小石子上,不曾有人發覺,就像自己內心深處某個

重要的東西碎了。

  時間大約是上午十一點左右,熾熱的太陽使得蔣安邦將眼前的景色一覽無餘,

自己則藏在陰影裡。涓涓細流日復一日的流淌著,豔陽高照,卻不知道春秋幾何,

往日裡有些寂靜的區域此刻突顯沈悶、躁動。

                

    啪——

  溪水間一隻魚兒躍出水面,似乎是要打破這沈悶的寂靜。

  「呀……」

  「誰?!」

  蔣安邦聽到了身後傳出的動靜,以為出了什麼狀況,趕緊扭過頭望了過去。

  在蔣安邦的可視範圍內有兩個人在岩石旁竊竊私語。一個女人,她是蔣安邦

的妻子易知難,兩人結婚14年,雖然近年感情逐漸趨於平淡,但每當蔣安邦安

靜下來認真審視思考以後,這個女人依然能俘獲他的身心,令他重燃激情,繼而

想要更加認真的面對生活,她是一個漂亮知性、時尚大氣的少婦。

  另一個人,蔣安邦看著很面生,花了一些時間才想起來。這人叫安以行,據

說是上財經濟專業的本科生,現在應該在妻子旗下的公司幹事。

    蔣安邦之所以有些印象,是因為妻子曾提起過,有一個小男生居然專門在公

司門口守了好幾天,打算霸面,而且找的是她。

  很多男人和易知難雙眼對視的話,大多會躲閃,更別談正常說話了,因為工

作時間的易知難的氣場太過於強大了。對於這些,她早已習慣周圍人的反應,結

果就那次面試,出乎意料的讓易知難措手不及。

  有一次,大約是在一年前左右,蔣安邦和妻子吃飯的時候,兩個人談著談著,

就聊起了這個人。當時,他也沒怎麼在意,試問大象會去關註腳下的螞蟻過得如

何嗎?

  沒想到啊沒想到!蔣安邦狠狠地盯著這個男人,似乎要將他牢牢刻在心中!

  岩石旁的男青年文靜清秀的長相,帶著眼鏡片反而將其英姿銳氣稍微收斂,

使得整個人更加的有氣質,尤其是從那兒傳來的聲音充滿著陽剛磁性,加上18

3cm的身高優勢,更是讓自身顯得更有魅力。儘管如此,蔣安邦還是覺得厭惡

與反感,原因也理不清楚,興許是沒有眼緣。

  總之,這種人,在蔣安邦看來,在見過他第一面之後就認定和他做不了朋友

的那種人。怎麼說呢?就一小白臉!!!

  但就是這個令自己厭惡的男青年居然和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有一腿,無論是

在大學期間,還是在上海他們圈子裡,都是男人們關注的焦點女神之一。

  就在剛剛,那個叫安以行的男人強吻了蔣安邦的妻子,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還當著他的面激吻。

  蔣安邦看到不遠處的男人慢慢試圖更深入的去和自己的妻子觸碰,而自己的

妻子這時候沒有絲毫阻攔,反而雙手緊抱著對方,熱情地回應那男人。

    只見易知難緊閉的那雙有些妖豔的大眼睛,似正在深情的體會著安以行舌尖

上的觸感。就連站在遠處的蔣安邦不時都能聽到他們嘴裡傳出滋滋的因為唾液交

融的聲音。很顯然,他們都在用力品味對方口中的味道,易知難像是盡力在吸吮

安以行口中的唾液,而後者也盡情感受一直那香甜柔軟的舌尖,兩人宛如一對熱

戀中的情侶,難捨難分的似乎是黏在一起了一般。

  蔣安邦站在原地雙手緊緊的攥起,要知道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打擊。

本來他剛回來,是想著以後將重心放回家庭,用心經營自己的婚姻,沒想到反而

會受到如此的打擊。

  正當蔣安邦擡起一隻腳向前時,他的雙腿就像是灌注了水泥一樣,一動不動。

他意識到,如果他邁出了這一步子,這個家也就完了。

  破罐子破摔?還是挽回看似四平八穩實則危機四伏的婚姻?

  最終,蔣安邦屈服了,他默默地收回了那懸空的右腳,往後退了一小步。謹

慎入微的心態還是稍微引起了一點點石子摩擦的聲音,「別人」聽不到,可在蔣

安邦心裡彷彿是來自周圍無形無聲的嘲笑。

  正當這時,蔣安邦聽到妻子低聲壓抑的呻吟聲。

  「啊……」

  臨近中午,太陽當空照,高爾夫球場某處小溪旁的景像是格外的清晰,以至

於蔣安邦再次回頭望去的時候,那一幕幕深深地映入了他的心上,一切是那麼的

清晰明瞭——自己被綠了!

  在溪水附近某塊大岩石旁邊,那名年輕的陌生男子左手摟著妻子的水蛇嫩腰,

不安分的右手已然悄悄的深入妻子的白色百褶短裙裡面。配合著妻子的嬌喘以及

剛剛突破喉嚨的呻吟,傻子也明白那只罪惡的右手在做些什麼了。

  此時此刻,蔣安邦的心態慢慢的發生了一絲變化……

  他想要當場走開,卻又因為眼前的妻子,而不得不沈默。沈默意味著暫時的

妥協,而蔣安邦一時間不太適應這種變化。

  此刻,從側面看去,青年男子的臉色並不和善,他那俊俏的臉頰繃得緊緊的,

看著自家妻子的目光有些瘋狂,裡面好像壓抑著一股炙熱的欲望。

  蔣安邦看到妻子有些不知所措的依靠在岩石旁邊,乾淨精緻的短裙緊緊貼在

她的玉體上,讓那曼妙無比的曲線暴露無遺,兩條白藕般的長腿有些緊張的並在

一起,白色桑蠶絲面料在沾上男人的口水之後簡直跟透明一般,毫不費力就可以

看到妻子胸前那兩坨豐滿的雪乳,以及頂端高高聳起的兩點鮮紅。

  雖然距離不太近,但此刻蔣安邦清晰的感覺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卻是無限的小,

小到眼前兩人彼此雙目對視都是鼻子碰鼻子,好似熱戀中的情侶,有著無窮盡的

欲望要宣洩一般。

  看到眼裡專注著彼此影子的兩人,聽著他們呼吸急促而又粗重,兩股呼吸正

在靠近,蔣安邦嫉妒了,嫉妒的欲火點燃了他的內心深處。

  不知何時起,兩人的雙唇已經粘到了一起,雙方瘋狂追逐著對方的唇舌,相

互向對方傳遞著津液,如饑似渴地糾纏著對方的舌尖,竭盡全力地索取對方口中

的溫暖。

  一切都是那麼的突然,又是那麼的順理成章,這樣的場景給了蔣安邦極大的

衝擊,男人的大手已經攀上了妻子那座雪峰,隔著真絲的衣料愛撫著裡面那團嫩

肉,哪怕遠遠佇立著,蔣安邦也能感覺到妻子的緊張,她那尖尖的指甲都要嵌入

肉裡了。

  面對著安以行一米八三的身高,易知難還是努力把腳尖踮起得更高,雙手抱

起男人的頭緊緊地按在了自己潔白光滑的脖頸上,微微皺起眉頭,閉上雙安,嘴

裡不停地喘著粗氣,發著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呈現出一種極為痛苦,極為難受的

表情,與此同時,口中還反覆念叨叫喊著「以行……以行……」

  此時的安以行正焦頭爛額。一方面他正隨著內心深處最為原始的欲望行動著,

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顧及到女人的感受。以往,兩人做愛到了極致的時候,眼

前的嬌美人會比較低落,興許是因為對不起家裡面的老公等等,但這卻是他不得

不考慮在內的因素,也是他的優勢之一。

  今天,安以行正在準備今天公司週報的材料,不到一會,接到在女人的來電,

大意是讓他來一趟,地點就是佘山會所。

  聽著電話裡甚是低沈的語氣,安以行想都不想,直接答應了。

  到現在,安以行慢慢的回味出了些許不一樣的東西出來。正當他思緒萬千的

時候,忽地覺得胸前涼颼颼的——女人將他的白襯衣給解開了。兩人眼神剛剛對

接上,易知難就低下了臻首,隨即,他便感受到女人濕潤的香舌的美妙之處。

  好一會兒,安以行才緩過來。緊接著,他在女人的脖頸上不停地啃著,那條

濕潤的舌頭在女人潔白如玉的脖頸上舔舐著每一寸白嫩肌膚,好似上面抹了蜂蜜

一樣,讓他如此如醉的用那條粗魯莽撞的大舌頭,不停地在上邊反覆來回。

  隨著安以行頭部不斷地用力,易知難被他頂的身體一下一下往後傾斜,最終

抱著男人的頭,一起傾倒在岩石上。易知難的依舊是閉著雙眼,表情痛苦緊緊的

抱著男人的頭,始終捨不得鬆開。

  倒下之後,安以行一隻手仍然按在女人的胸前用力地揉搓,另一隻手,則放

在女人的白皙玉腿上,在大腿上舒服的摸了幾下,就開始往上移動,然後伸入到

了白色百褶連衣裙的內部,順著光滑的肌膚,朝著女人大腿根部那個神秘的黑森

林遊去。

  吱呀一聲!從林間傳來輕微聲響,安以行雙手略微停滯,下意識朝森林方向

望瞭望,身下的女人反而因為過於投入竟沒有任何警惕。

  易知難輕輕推了推男人那陡然停滯的大手,羞澀地看向眼前的男人心裡想到,

莫不是又在打趣我?

  刹那間,易知難又回到了剛剛那種感覺——那雙令自己又愛又恨的粗糙大手

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開墾。

  這時,蔣安邦看到岩石旁,男人已經將他那雙髒手移到了妻子的兩腿根部,

在妻子的臀部,胯間,甚至是只屬於自己的私密地帶來回撫摸。

  片刻後,他看到妻子鬆開了雙手,一下子將男人推開。蔣安邦有些愕然,沒

看明白,似乎那男的也是傻傻地呆在那兒,蔣安邦僥倖想到,難道是妻子醒悟了

嗎?

  可似乎又不對,妻子看向男人的眼神是那般含情脈脈,胸前兩隻飽滿的小白

兔隨著她的喘息聲不停地波蕩起伏。在蔣安邦的注視下,兩人對望了幾秒,妻子

便伸出了溫柔潔白的玉手,放在了男人的腰前,主動去解男人褲子上的皮帶!

  沒幾下,男人的皮帶就被妻子解開,妻子抓著男人的牛仔褲一直將它拉到了

小腿肚上。

  穿在男人身上那條黑色的四角褲衩頓時暴露在空氣當中,褲衩正中間正冉冉

升起雄性鮮明的特徵。

  蔣安邦看到妻子將她那溫柔的雙手放在了男人雙腿間的那頂帳篷上,隔著男

人身上的那條褲衩,開始撫摸著裡面逐漸蘇醒的巨獸。

  妻子一邊撫摸,一邊擡頭嫵媚地看著男人的雙眼。男人則輕輕靠近妻子的臻

首,男人在其耳邊細細私語,引得兩人一陣嬉鬧。

  具體細說些什麼,蔣安邦是無從得知,當然他也不想知道。

  雖說佘山高爾夫球場平常人也不大多,但稍微靠近此處的人,必然會有所發

現——此刻林間溪水旁的春意盎然。

  蔣安邦很擔心,妻子被外人看見總歸是不大好的。在他還沒有從巨大的打擊

中緩解出來之前,他也沒折——如今,進不是,退也不行。

  蔣安邦再一次將目光投向不遠處,此刻妻子抓著男人的胳膊,和男人換了一

下位置,讓男人背靠在岩石旁,然後妻子在男人面前蹲了下來。

  老婆!你想幹什麼!你蹲在他腿下邊要做什麼?難道你是要……老婆,你收

手吧,我求你了,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你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什麼時候你變得如此人盡可夫了?蔣安邦頭一回如此無助又絕望,在內心一遍又

一遍對著妻子痛苦的呐喊……

  老天爺並沒有因為蔣安邦此刻的處境而有所動靜,眼前的劇情依舊朝著他不

願看到的方向發展著……

  果不其然,妻子蹲下之後,絲毫沒有猶豫,十分嫺熟地將男人身上的那條黑

色內褲給扒了下去。裡面的那根巨物就像是脫韁的野馬,瞬間跳了出來,遠遠望

去,依舊醒目。

  由於妻子離得太近,那根粗大的巨物跳出來的時候,差點打到妻子臉上,後

者本能地把頭往後揚了揚,閉著眼睛,兩坨暈紅悄然浮現兩側的臉頰。

  真沒想到安以行身材看起來瘦弱,那玩意竟然會這麼粗又這麼長,一時之間,

蔣安邦有些擔心妻子了,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狀態。

  那個肉莖出來之後,先是上下跳動了幾下,等靜止了之後,龜頭筆直的呈現

在妻子眼前,就像是在向妻子示威一樣。

  妻子似乎非常喜歡,對著男人的肉莖癡迷的看了好一會兒,伸出舌尖在肉莖

前沿的龜頭處輕輕舔了兩下,接著擡起頭,微笑著看了看男人的反應,貌似動作

太輕,男人並沒有什麼感覺。

  妻子竟然再次將高貴的頭顱低下,將手中的緊握著的肉莖慢慢吞入口腔之中。

  妻子的澶口逐漸被打開,順延著男人黝黑的皮兒,率先將碩大的龜頭盡數含

入嘴中。不待男人有所反應,妻子繼續向前推進,被妻子小嘴兒擼開的大肉莖在

這一刻顯得格外猙獰,凸出在表面的青筋一動一動,好似男人此刻激動的心情一

般。

  終於,在妻子再三嘗試下,最終在男人肉莖的三分之二處停了下來,一動不

動。

  蔣安邦盡數看在眼裡,他的雙手早已合攏握拳,青筋暴起。

  在此之前,他還曾幻想著,如果,如果妻子是被脅迫的,那麼不管怎麼樣,

他必然會出手!可是隨著時間一點點逝去,尤其是剛剛妻子深喉之後,男人痛快

地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呻吟,他就覺得自己被打敗了,竟然就這麼被打敗了。

  妻子好像是很想把他的肉莖全部含入嘴中,但是發現做不到,所以才停頓了

好幾秒,然後才慢慢把男人的肉莖吐了出來。

  妻子已經為男人做了一個完整的口交動作。等到妻子吐出了他的肉莖,用力

的喘了口氣,這次並沒有擡頭看他,直接雙手扶住男人臀部兩側,再次將他的肉

莖含在了嘴裡,頭部也開始由慢到快,一前一後有節奏的對他的肉莖做起了活塞

運動。

  蔣安邦炯炯有神的雙目失去了神采,慢慢地,他背靠在大樹身後,儘量遮住

自己的身影,不知是被他人看見,還是怕看見他人。

  不知不覺中,??啪啪的聲音在溪間回蕩著,那「嚶嚶嗚嗚」的低吟聲雖然

很小,但卻是從那靚麗美人的澶口中發出,瞬間將蔣安邦的思緒拉回到當下。

  他想回頭看一看,卻又覺得眼前的妻子甚是陌生,除了皮囊,他不知道哪裡

還像他平常那端莊賢慧的老婆了。

  蔣安邦不敢回頭望去,他怕自己一怒之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他不喜歡

衝動,沒人喜歡後悔。

  就這樣,他魂不守舍地胡思亂想著。

  終於,他邁出了堅實的一步,向著背離這對狗男女的方向,落荒而逃。

  沿途,蔣安邦看見老熟人也從某個地方出來,旁邊依舊是之前見到過的高挑

女子,除了衣衫有些褶皺,白皙的臉頰染上暈紅以外,絲毫看不出破綻。

  不用看,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此刻,他卻失去了調侃的心思,沒有理會老

林的招呼,朝著既定的方向獨自走去。

  豔陽高照,照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卻如此孤單淒涼,拿起手機更是不知道給誰

打電話,蔣安邦頭疼欲裂,腦袋裡不停地在腦補之前未曾觀望的畫面。

  就這樣,蔣安邦下意識地走向了公司總部的辦公室。

  關上門後,背靠著木質大門,他竟然在公司裡面找到了些許的安全感。

  他蔣安邦竟然需要安全感?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多了,蔣安邦痛呼了一聲,使勁揉了揉太陽穴,

興許是酒勁還沒消去。

  蔣安邦順手點了根煙。

  一根又一根。

  他想要站起來,一看,煙盒裡還有最後一根煙,又坐下,點上,火柴滑亮了

暗淡的角落,臉上顯露出那憂鬱深深地痕跡。

  蔣安邦恨那對狗男女,但他更恨他自己。

  他突然後悔了,興許是運籌帷幄久了,凡事就想著謀定而後動。

  當時自己真該沖過去,先踹翻那個男的,再好好質問一下妻子,不然現在也

不會這麼痛苦。蔣安邦此刻猶如阿Q附身,腦回路擰巴在一塊了。

  忽然,他手機響了,在寂靜許久的辦公室格外刺耳。

  蔣安邦順手拿起,妻子來電。他隨手摁掉,也不知今天多少回了。

  看著亮起的螢幕,時間已然是晚上八點些許,是時候回家了,蔣安邦心想道。

  回家?我還有家嗎?

  想到這裡,蔣安邦垂下了僵硬在半空中的手,最後一根煙已經燒到了尾部,

卻不見他抽上一口。

  漆黑的辦公室內,透過一絲猩紅的光亮,瀰漫在四周圍的白霧圍繞在男人四

周圍,就在火光即將熄滅的刹那,中年男子丟下了手中的煙屁股頭,雙手掩面,

失聲痛哭。